纯白色狐狸跑到窠臼边,轻轻舔了舔婴儿脸颊,那婴儿当即安静下来,不再啼哭。
随后,狐妖转过身,站在婴儿和陆剑一之间,似乎生怕眼前这名老者伤害婴儿似的,提防着他。
说实话,此时的陆剑一很苦恼,本以为马上将有神兵利器在手,助他踏入地仙境,哪想到头来竟是一仙婴,和一白毛妖狐?
这可如何是好?不难看出那狐狸正是被这婴儿身上的仙气所影响,才得以化身成妖,将来甚至有望化为人形!
可自己这数月来的御剑疾行,难道就白跑了,都快入土的年纪了,还能有几个数月?
“既然此婴能使这白狐晋升为妖,说不定亦能让老夫突破养意跨入地仙,我何不杀婴饮血试上一试?”
陆剑一行走江湖几十年,如今人到花甲,却始终突破无望,不禁病急乱投医,想要靠眼前这机遇碰碰运气。
此次要是运气好,自可成就那万中无一的地仙之境,就算失败了又何妨?不过是多杀一条人命,行走在江湖上的武者,又有哪个手上不沾几条人命?
陆剑一捻着下巴上的花白胡须暗自思量,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杀意。
那窠臼里的婴儿,如同感应到危险似的,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。
与陆剑一对质的妖狐也压低了身子,一个猛扑便直直的向陆剑一脖子咬去。
陆剑一见状一声冷哼,又是一挥袖袍,磅礴的气劲被他牵引,瞬间击打在双尾白狐身上,只听砰的一声,那狐狸重重的撞在墙壁上,再也挣扎不起。
陆剑一背后铜剑嗤的一声抽出,剑尖直指地上白狐。
“哼,老夫念你成妖不易,才没打算伤你性命,你最好就此离去,若是再敢阻我,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!”
说罢,陆剑一也不再管那妖狐,提剑向那窠臼走去,剑锋之上流淌着森森寒意,由上至下俯视那婴儿,陆剑一举起手中之剑。
“所谓江湖武道,千万人往矣而善终者寥寥,今天这际遇就是换了任何一人,都会作此选择,所以孩子你莫要怨我——”
陆剑一手中之剑正要落下,却见先前那只白狐,摇晃着身子爬了过来,直接横卧在婴儿身上,轻轻舔舐着婴儿脸上的泪痕。
老者见状为止震怒。
“你这妖狐,莫非宁愿一死也要阻止老夫?”
妖狐自然没法回答他的话,而是自顾自的,将那婴儿脸上泪水舔舐干净。
然后头靠在婴儿身上,用毛茸茸的狐耳,去摩挲婴儿脸颊,似乎是想逗他,消除他的恐惧。
“好,好,好!你既如此不肯退让,那老夫便成全你俩,看你这孽畜,到底有多不怕死!”
话毕,陆剑一一剑落下,狐狸依旧不闪不避!
此时就连婴儿的啼哭声,也骤然停止,一只白嫩嫩的小手,**着狐狸耳朵,清澈水亮的眼眸直视着陆剑一。
一人一狐,坦然赴死,好似在嘲讽陆剑一的冷酷无情,好似在讥笑他愚昧无知!
手里的青铜剑,叮当一声掉落在地。
陆剑一颓然坐倒,眼神茫然,双手在颤抖,嘴唇也在颤抖……
“人狐情深,人不生狐宁死,双双赴死无所畏惧,区区一妖一婴,尚能如此,我怎的越活越不像人?”
陆剑一扪心自问,仿佛一瞬之间,苍老了十岁不止。
想起他杀过的那些人,想起年轻时,某个说要等他一世,却几十年未见一面的女子。
那个他曾豪言,不到天玄不相见的白衣少女,如今是否也已白头?
是否嫁人?
是否还在等他?
尚存于世否?
他一概不知!
陆剑一发现自己漂泊江湖几十年,与众多江湖人争的头破血流,竟是早已忘了提剑入江湖之本心。
而当初那女子说要等他,真的只是为等他入天玄?
往昔之事历历在目,陆剑一悲痛欲绝,扯断了不知不觉便已经花白的头发,老泪纵横,懊悔之情无处宣泄,提起剑来向后一剑挥出——
那剑势竟然顺着来时的山洞,生生将这半山腰斩出了一条线,几乎就要将整座山峰拦腰斩断!
陆剑一借着这股大悲之意,生生以养意之境界,一剑斩出了地仙之威能!
终于跨入地仙境了,陆剑一并没感到高兴,反而懊悔。
懊悔错过了太多。
懊悔曾经没能早早想通。
武道里最重的,哪是什么提剑杀人,而是一个情字啊。
无情之人与屠夫何异?
难怪自己一直停留在武者巅峰,始终无法跨入真正的武道,无情之人再强,也不过一介武夫,何来武道?
而当初那名白衣少女,哪知道什么是江湖武道,她所等待的,也不过是一个转身,一句话而已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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